傅成璧看到他的面具,想到段崇口中的“鹰隼”,以及鹰隼真正的身份……她扶住门,脚尖儿轻转方向想往外跑。
他似乎洞穿了傅成璧的意图,轻声说:“别怕。”
傅成璧僵了一瞬,这声音清润,让她再熟悉不过。
李元钧面具下的目光灼灼,盯着她,“你知道我是谁。”
他根本就没有想隐瞒的意图,否则不会用原本的声音,也不会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面前。
傅成璧知道否认并不会为她目前的处境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帮助,反问道:“你为甚么会在这儿?”
“我是谁?”他继续问道。
傅成璧扶着门的手骨节发白,说:“睿王爷。”
他音色忽地冷下来,“本王记得从前在府上,教过你该怎么称呼。”他似笑非笑的眼眸望向傅成璧。
傅成璧改了口,微颤道:“舅舅。”
“你怕本王?”
李元钧起身走过来,傅成璧往后躲了一步,背撞在半开的门上。李元钧抬起手将门合上,又给了傅成璧一些可以退后的余地,直到逼得她退无可退。
李元钧低头,认真地看着她的表情,“从见到本王的第一面起,你就在害怕。是不是段崇告诉过你甚么,才教你如此提防本王?”
“你说甚么,我听不明白。”她下意识地否认。
李元钧了然一笑,“看来他真知道本王是谁了。不过也罢,这样更有意思。”
他不担心段崇会将他鹰隼的身份说出去,正如他早就知道段崇是鹰犬,却也不会告知他人一样。
鹰隼和鹰犬,一损皆损。身份一旦暴露,两个人到最后都会落得玉石俱焚的下场。
傅成璧看见他笑,有些发愣。
若是她不知李元钧的真面目,或许还是会教他这张皮相给骗了。他儒雅清俊,有着皇室血脉里流淌的清贵,眉宇间却带着一股书卷气,看上去很是温和。
可他望向一个人的时候,眸子里带着本能的探究与警惕,不经意间流露出阴鸷。只是这一切都教他隐藏得太好,所以很难发现。
傅成璧这一世与他无甚瓜葛,当然不会以为李元钧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听她叫一声“舅舅”。
傅成璧镇了镇心思,说:“你不是来找我的。 ”
“是,本王在等傅谨之。”李元钧说,“本王会给他两条路。他是你的兄长,不如你先替他做个选择?”
“哪两条路?”
“如果他肯答应本王的条件,本王就下令杀了聂白崖,让他成为西三郡的大管家;如果不肯,本王就让他看着雁门关的将士,一个一个地死去。”
傅成璧心头不由得一凛,“甚么条件?”
“将你嫁给本王。”
傅成璧又是惊惧又是茫然,她重生回来后,与李元钧别说亲近,甚至都可以算是躲着走了。如若不是为了忍冬夫人的案子,他们之间也仅仅是名义上的舅甥关系,连面都不会有机会见。
怎么李元钧会提出这样的条件?
李元钧弯身,细微的呼吸落在她的耳侧,令她浑身一阵发麻:“如果是你,你会怎么选?”
“你是我舅舅,我不可能嫁给你……”
“在本王这里,没有甚么是不可能的。”
“乔大人!璧儿——!”一声清亮而又着急的唤声清晰地传了进来。
李元钧带上笑,“来得比本王预料中的要快。”
他攥住傅成璧的手腕,扯着她出门到走廊中去。
傅成璧的后颈教他掐住,一下被按在了栏杆上。她紧紧抓着甚么,眼下是三楼之高,风渐渐冷厉起来,噎得她喉咙发疼;雨寒随之灌入她的袖中,指尖冰冷得都快没有知觉了。
当日在鹿鸣台差不多也是这般。可现在的傅成璧竟不怎么害怕,一时只觉得很可笑。
远远的,傅谨之一手持枪,一手攥着缰绳,骑着高头大马驶入驿馆。
他在看到傅成璧的那一刻不禁方寸大乱。
太高了。
他看着那木制的栏杆,仿佛只要那戴着面具的男人轻轻一推,就能将傅成璧从高处推下来。
“璧儿,你别怕,有哥哥在……”他从马上下来,提着枪一步一步谨慎地走到楼下。
傅成璧看着兄长朱袍银甲,策马而来,恍然间觉得很熟悉。
她隐约有一些记忆。不知道是真的,还是假的。
前世就在她跳下鹿鸣台后,她仿佛能听到千军万马犹如洪流从巍峨的朱门当中涌来。她教一人抱住,却有冷硬的铁甲隔着,两个人都难以靠近。只是很快,那兵甲就被解下,她僵硬的身子贴近温暖又熟悉的怀抱当中。
——蛮蛮,没事,没事了。哥在这儿,哥回来了。
你应我一声,哥就答应你再也不走了,也不回雁门关了。咱们兄妹现在就回庐州去,一起回家好不好?
哥错了,当年不该留你一个人在京……父亲去世前要我好好照顾你,我一直没能做到。
本侯将她好好交到你手上,你答应过我会照顾好她。你答应过我的!
你把我妹妹还给我!把她还给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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